注:雪=玉佛一捧雪
赮毕钵罗有一阳台的仙人球,全部是从花鸟市场批发来的。
当时摊位大甩卖搞活动,摊主半卖半送,给了一大堆。
仙人球很好养。赮毕钵罗每次想到了就随便浇一点水,没想到的话就搁置好几天不去管。
勉勉强强也都生长着。
哥哥侠菩提分送他一盆绿色多肉植物,他一高兴,什么都没问就收下了。
浇水浇到什么程度,日照时间多久,需不需要施肥……甚至,这盆植物叫什么名字……他没有一样是知道的。
他粗浅地认为,反正仙人球也算多肉植物的一种,一通百通,就用养仙人球的办法养它好了。
意识到自己十分天真时,已经濒临无法挽救的边缘。
浇再多的水都无济于事。看着这盆多肉植物下边叶片干瘪到几近枯萎,赮毕钵罗的内心也逐渐变得晦暗苦涩。
连一盆植物也养不活。这样无能的自己,对自己寄予厚望的人们看到了必然会失望吧。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他犹豫一番,鼓足勇气,端起花盆径直走去小区门口的花店。
虽然之前一直认为,生活粗糙的自己与这类场所可以没有任何联系。
是故近在咫尺的花店开张两年有余,他从不曾踏进店内半步。
这家花店店面采用木结构设计,陈设多以薄绿打底,在精致中透彻出一分轻盈。
“你好,有什么需要的吗?”主动向赮毕钵罗打招呼的是花店店长。他拿着绿色透明喷雾瓶的手,手指修长。
“能不能帮忙看看这盆多肉……呃……我不是在这里买的……它还能活吗?” 赮毕钵罗低着头,不抱希望地询问。
他不是能说会道可以滔滔不绝的人,遇到一对一必须交际的场合只好硬着头皮往外扔不成篇的短句。
店长名叫一捧雪。
他看了一眼赮毕钵罗的花盆。
植株瘦小,叶片单薄枯黄且下沉。
“这盆唐印可以救活。"一捧雪的声音轻柔通透,却用了十分肯定的语气。
赮毕钵罗眼中的一潭死水忽就泛起星光:“真的?它还有救?我应该怎么做?要施肥吗?还是多浇水?都怪我,都怪我……它叫唐印?”
他开始着急,急得胡言乱语甚至出了哭腔,末了觉得自己傻得不行。为了一盆植物,又不至于…
来了一名有趣的客人呢。一捧雪好奇:“那你平时叫什么?”
“我平时叫赮毕钵罗……诶?”他好像没问我是谁……
只好摸着鼻子不好意思地改口:“不瞒你说,这一盆是别人送的,我养了这么久都不知道它叫什么……”
想马上挖个地洞把自己埋了,越深越好。
“没事的。”一捧雪出声安慰,像是已经把赮毕钵罗说出的所有断片问句全部自动筛选出来又归类整理完毕。
他引赮毕钵罗看向店外花架上正晒太阳的一排多肉植物,指着其中一盆说:“你看,唐印可以长成这样。”
那盆唐印不同于赮毕钵罗所养,叶色淡绿,一路延至叶缘变得通红,整株像刚浸染朱砂的玉质印章。
它竟能变色变得那样红……赮毕钵罗微微吃惊,进而感到无比惭愧。别人家拥有完美渐变的盆栽,栽自己手里差点成枯草。
见他镇定了一些,一捧雪缓缓说道:“我想,应该是太阳晒得少了。今天阳光正好,可以放出来多晒一会儿。有兴趣的话也可以试试施肥,但要控制好量。按照正确的方法养起来,多一点耐心,它会变好看。”
于是赮毕钵罗开始听一捧雪细细解说种植小窍门。
按照配方,赮毕钵罗配了一些花肥。
“放在店里寄养也可以,不过我想,你大概会愿意自己试试?唐印的颜色很适合你。”
赮毕钵罗连连点头。
“有事可以打电话。”
一捧雪递给赮毕钵罗一张店铺卡片,上面有花店地址和二维码,还有订花专用的座机电话。
“我尽量亲自来。能留一个手机号给我吗?”赮毕钵罗接过联络卡,发现不是名片。
他面前这位值得信赖的店长先生欣然应允,从工作围裙的兜里掏出圆珠笔,在卡片上方写下自己的姓名和一串数字。
一捧雪,是和泉水一样干净的名字。
赮毕钵罗抱着花盆走出店铺后站在原地接了一通短暂的电话。
打完电话后正要离开,听见背后有人在喊他。
“赮先生,请留步。”
“怎么……”啊,原来他记得我的名字?那么,连带着那串傻话也……赮毕钵罗耳尖迅速泛红。
一捧雪嘴角牵起轻轻一笑,将一小束花奉上。
“我用多出来的切花切叶匆忙做了这束,不嫌弃的话请收下。”赮毕钵罗没来店里之前,他正在整理专供VIP客户的插花。
坦尼克玫瑰、洋桔梗和小栀子叶。
“带回去养在花瓶里吧。愿你有个好心情。”
午后三点的阳光,在一捧雪的脸颊轮廓线上划过一道温暖的弧度。